万历年间,江苏盱眙有一人,叫张兴,家里养了两头骡子,他平时就租骡子给别人用,或者自己用骡子帮人拉货,并以此为生。日子过得不算辛苦,也能赚一些钱,总体来说还可以。
有一天,张兴出去帮人拉货,回来时偶然捉了两只喜鹊,养在笼子里。他对喜鹊张并不感兴趣,只是想卖了喜鹊,但是一直没人买。
附近有一位商人,来张兴家租用骡子,打算到新溪去。看到张兴的喜鹊后,顿时起了怜悯之心,买了之后,来到一处安静的地方,把喜鹊放生了。
在商人拿钱的时候,张兴看到了他的包裹,里面似乎不少钱。他悄悄跟着商人,趁他放生喜鹊时,用打骡子的鞭子勒死了商人,并把商人包裹里的金银都拿走了。商人的尸体,则被张兴绑上石头,丢在了附近的湾河里。
杀人沉尸的时候,并没有人看到,张兴以为人不知鬼不觉,这件事不会有人知道。
这一天,侯县令正在断案。刚结束了一个案件,他准备退堂。忽然,外面飞来两只喜鹊,一直飞到侯县令跟前,叽叽喳喳叫个不停,似乎要说什么。侯县令挥了挥手,把喜鹊赶走。但是,喜鹊不肯走,还是在他眼前边飞边叫。
侯县令连续赶喜鹊三次,喜鹊都不肯飞走。他心中一动,连忙问道:你们是不是有冤?如果有冤,就绕着屋里飞三圈。喜鹊听懂了,果然在大厅里飞了三圈。侯县令动容了,继续说:既然有冤,冤在哪里?可带衙役飞去。
说完,侯县令叫来两名衙役,喜鹊果然在前面带路,两个衙役跟着去了。
喜鹊很快,它们飞到前面会停下,等着衙役;有时候还在衙役后面喳喳叫,似乎在催促衙役。衙役听了县令的话,不敢怠慢,又看喜鹊很懂人话,也不敢马虎。
喜鹊飞了大约三十里,终于来到了湾河河边。看到衙役不知所措,两只喜鹊直接跳入水中,好大一会儿才上来。上来后,喜鹊又叽叽喳喳叫着,水面忽然浮现一个大水泡。衙役觉得古怪,去报告县令,喜鹊害怕他们跑了,也跟着去,直到看到侯县令来了,才又不叫。
侯县令看了看喜鹊入水的地方,又看了看水泡,不明所以,但是直觉告诉他,下面有东西,不然喜鹊不会跳入水里。
想到这里,县令立马派人找来一个渔民,让渔民打捞。渔民一网下去,果然捞到东西,但是很沉重。在两名衙役的帮助下,终于捞上来一具尸体。喜鹊看到尸体后,不断悲鸣,似乎死了亲人一样。
众人仔细一看,死者大约三十岁,背上绑了一块大石头。在死者的脖子上,还有一个很长的鞭子,紧紧勒住。
死者是谁?被谁勒死?为何被人勒死?是因为仇杀、情杀还是谋财?尸体已经泡了好几天,又没有线索,案子难度很大。侯县令皱紧了眉头,此时喜鹊又在叽叽喳喳,侯县令忽然一拍大腿,想到了好办法。
是的,喜鹊能来伸冤,说不定它知道凶手呢?即便不能,起码也知道一些线索,何不求助于喜鹊?
想到这里,侯县令大声问喜鹊:你们知道凶手吗?如果知道,我就能尽快帮你们报仇。两喜鹊又叫了起来,开始往一个方向飞去。
侯县令仍然让两个衙役跟着喜鹊,自己带人远远跟着,以免打草惊蛇,也可以等待时机,趁机抓住凶手。
两个喜鹊一直飞到平康村大槐树下,这里有一户人家,五椽的茅草屋,有篱笆有菜园,还有两头骡子。喜鹊在屋门口大声叫,似乎在咒骂,两个衙役在旁边躲着。里面有一人出来了,看了喜鹊,要赶走喜鹊,喜鹊却就在那人头顶盘旋,叽喳,甚至还拉了几坨屎在那人头上。
这个人,正是张兴,这里是他的家。
躲在一边的衙役明白了,这人不是凶手也跟凶手有关,于是出来,假装刚到,说要雇佣骡子,去远处办公务。张兴拒绝,说:我家的骡子没力气,不堪远行。两个衙役就说:没事,我们愿意出双倍的钱,也不会亏待骡子。
张兴贪财,答应了。两名衙役让张兴把骡子送到衙门,张兴于是也跟着出发了。
走到半路的时候,张兴一抬眼,看到一名衙役腰上有一条鞭子。这鞭子很眼熟,他仔细一看,发现就是自己勒死商人的鞭子。鞭子怎么会出现在衙役腰上呢?张兴觉得不妙,顿时要跑路,但是已经来不及了,衙役拦住了他,侯县令也带人赶上来了。
你会问:衙役为什么带着鞭子来?其实这是侯县令的安排。如果喜鹊找到人,看到鞭子,没什么动静,说明此人不是凶手;一旦来人有异动,必然说明识得鞭子,那么他肯定就是凶手了。
这样一来,果然证明了张兴是凶手。
张兴还想抵赖,但是一顿板子后,他不得不招了。现在,人证(喜鹊),物证(尸体、鞭子)都在,他也只能招供了。
县令派人去搜张兴家,找到了商人的包裹,以及里面的四十两银子。但是,问及商人的姓名、家庭后,张兴却不肯说。这厮实在是坏,知道自己难逃一死,所以死也不肯说出商人的信息。
后来,张兴判了死刑,商人埋在城东。商人埋下后,喜鹊还在他坟头悲鸣,最后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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